从2013年到2016年，内蒙古羊肉那抛物线般的价格走势，终于在2016年盛夏时节跌到了谷底，毛羊不足5元/斤的收购价，实在罕见。

进入2016年11月份，这片中国最棒草原上的羊终于到了一个令人满意的价格——羊胴体收购价18元/市斤时，锡林郭勒全盟基本已经无草原羊可售。

当时跌破冰点的羊价迅速波及了终端及加工厂，价格再次一路走低。“外地客商蜂拥而至，在不到20天的时间内，他们以活畜的形式基本买光了锡盟草原羊，拉到河北、山东、新疆等地继续育肥或屠宰。”锡林浩特乌珠穆沁羊业协会理事长宝音说。

转过头来，锡林浩特市羊业加工厂很快就面临着无羔羊可宰的尴尬境地，以往近半年的工作期缩短至两个月。买与卖，追涨和抛售，都在锡盟羊业中起着最微妙也最重要的作用。

01

连续干旱，牧民恨不得一天把羊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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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近两年的连续干旱是导致集中抛售和羊价低迷的重要原因之一。据了解，受超强厄尔尼诺现象影响，内蒙古在2015年和2016年都遭受到了旱灾，尤其是2016年，旱情波及赤峰、通辽、呼伦贝尔、锡林郭勒盟等8个盟市18个旗县，农作物受旱面积4181万亩、草场受旱面积3.9亿亩，干旱共造成35万人、318万头牲畜饮水困难。

“从2014年开始羊价就不好，很多牧民就把羊从2015年留到了现在，没想到价格更低，旱灾也更加严重，9月份才开始下一点雨，导致牧草特别贵，实在是养不起也养不了了，只能在后来集中抛售。”宝音介绍道。锡林浩特市牧民云成也反映了相同的情况：“亏空越来越大，今年连母羊都卖掉了很多，明年出栏量肯定受影响。”

据了解，以草原羊著称的锡林郭勒盟出栏量正常情况下保持在700万~800万只/年，2015年受旱灾影响，出栏量有所减少，2016年则因为连续旱灾出栏量反弹十分明显。“2016年的出栏量在2000万只左右，是过去的几倍。”宝音说，“没办法，牧草实在是太贵了！不必说我们这里，呼伦贝尔也是干旱，没有牧草，只能从黑龙江拉，往年一吨牧草是800元左右，今年是1600元左右，比我们吃的面粉还贵，牧民实在是养不起了。”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兴安盟阿尔山市西口村牧民王先生身上。8月中旬，兴安盟活羊出栏价低至5元/斤，用王先生的话说，堪比大白菜，而且2016年的行情更坚定了他不让自己儿子进入养羊这个行当的观点。“他刚毕业，尽管有时候会帮我放羊，但我决不让他干牧业。进城，做个城里人，拿工资！”

干旱、行情不好导致了今年锡盟的传统屠宰季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出栏，13.5元/市斤的羊胴体历史新低收购价由此诞生，锡林浩特市加工厂收羊毫无压力。据了解，每个屠宰场都开足了马力，厂门口依旧挤满了由羊贩子或牧民送过来的羊。

02

出栏过于集中，导致价格风险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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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灾害、小农经济、进口肉冲击、规模盲目扩大等多方面原因，造成了锡林郭勒盟2016年羊价的极端低迷。然而在整个产业链中，对比巴彦淖尔盟育肥羊的四季出栏，锡盟过于集中的出栏才是造成羊价大幅度波动的重要原因之一。

据了解，由于牧草、长膘、接羔等现实情况和习俗，锡林郭勒盟形成了在七八月份宰杀羔子羊，10月份宰杀大羊的行业习惯，一般情况下是全年四个月出栏期，只有这几个月有货，可能过了12月份，在锡林浩特市就买不到锡盟的草原羊，外地餐饮采购客商只能用育肥羊或其他来代替，要么就是只能做好全年的采购规划，提前囤货。

“出栏过于集中，牧民失去了议价能力，而牧民之间缺乏连接和沟通，也导致了追涨不卖、低价抛售的怪圈。”在宝音看来，自2016年8月15日集中抛售后，但凡能够将羊多留上半个月的牧民，情况都不会如此糟糕。

但由于锡林郭勒盟不同于巴彦淖尔盟，后者农耕面积更大，秸秆等农副产品更为丰富，气候也更加温暖，圈舍更容易建设，适合育肥，然而锡盟育肥成本高昂，且圈养结合也会使草原羊肉质变化，所以传统的散养模式是不可更改的。那是否可以把出栏期延长，降低一定的价格风险呢?宝音认为这是可行的。

“7月中旬屠宰的羔子羊可以提前到6月份开始宰杀，10月份屠宰的大羊也可以延迟到12月份，在我看来，锡盟羊出栏期可以控制在从6月15日到12月15日，基本可以达到半年出栏。”宝音领导的乌珠穆沁羊业协会也正在着手促成这件事情，从牧民到肉食加工厂，协会工作人员多方走访，目前已和协会1500位会员中的大多数确认了延长出栏期的意向，并和东乌珠穆沁旗、西乌珠穆沁旗多家肉食加工厂确定了延期屠宰的初步意向。

“半年出栏对大家都有好处，尤其是牧民，自主性会更好一些。”在宝音看来，无组织、缺乏联系是牧民养殖产业的一大短板，而于2015年成立的乌珠穆沁羊业协会，其成立的初衷也正在这里。自协会成立之后，宝音和十余名同事也一直致力于建立起这样的联盟。

▲锡林浩特乌珠穆沁羊业协会理事长宝音

03

供销关系有待加强，实现良性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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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以原材料销售为主，缺乏终端品牌、溢价能力的牛羊肉大多走的仍旧是流通渠道，其中更以餐饮为最大主体。这个渠道的最大特征就是对价格极其敏感，这种敏感也直接传播到了包括养殖户、加工厂和餐饮采购，乃至中间经销商的每一个环节。

“今年天又旱了，终端采购方和客户压价很严重，我们只能向牧民压价。”锡林浩特市草原蒙强肉业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平如此说，“锡林浩特市大企业也缺乏一些担当，大家竞争也激烈，收购价格虽然一路走低，但下货价格走低也较严重，我们的利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乐观。”据了解，锡盟下货每套价格目前在30~40元，这与前几年的近80元相比差别较大，下货也多用来冲抵加工费，并不计入牧民收入。

养殖户、加工厂和餐饮采购三方的合作在锡盟仍多处于一个初级较力的状态。“餐饮采购一看价格低，就开始减少采购量，压加工厂的价格，而如果价格高呢，养殖户又开始惜售，加工厂货源减少，餐饮也面临采购乏力的情况，总之都是跟着市场行情走，波动太大。”在宝音看来，三方完全可以形成一个更良性的合作关系，“签订一个长期供销协议，可以稍高于市场价格，但羊和货一定要给客户留着，三方都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供应和价格都会相对稳定。”

然而2016年锡盟的现实却是，低廉的价格使得外地客商蜂拥而至。据介绍，仅在锡林郭勒盟下东乌珠穆沁旗今年就有了30多家活畜交易市场，这在以往是不曾出现的，低价引发的抢购使得锡林浩特市30多家肉食加工厂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各自的销售任务。据业内人士透露，2016年锡林郭勒盟三分之二的草原羊都被外地客商收购了。

整个链条中的每一环都是息息相关的。集中且无序的出栏，导致了冰点价格，又催生了抢购风潮，继而导致了货源短缺、供应乏力，对今后的羊价也将产生长远影响。

锡盟羊业，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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